共和国勋章,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荣誉勋章,授予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和保卫国家中作出巨大贡献、建立卓越功勋的杰出人士。
有这样一位深藏功名64年的湖北老兵,他的子女、同事都不知道,他是一位功勋卓著的战斗英雄。他就是共和国勋章获得者张富清。
英雄无言,人生无悔。获得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勋章的张富清说,他是替牺牲的战友们领的这枚沉甸甸的勋章。和烈士们相比,活着享受今天的美好生活,就是最幸福的事情。在“930”烈士纪念日到来之际,极目新闻记者来到鄂西小城来凤,了解了这位老兵和牺牲战友的点滴故事。
烈士陵园,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
现在的张富清,因为身体原因,已经很少去来凤县烈士陵园了。但在儿子张健全的印象里,从他小时候起,这里就是父亲最喜欢去的地方。
翻开家里的照相簿,很多合影,都是在烈士陵园照的。张建全说,那时候父亲的身体还很硬朗,周末天气好的时候,他常会和家人说:“今天一起去烈士陵园吧。”那时候他曾认为,父亲爱去烈士陵园,是因为那里环境优美。而在知道了父亲深藏64年的故事后,他觉得,父亲每次去烈士陵园,也许想到的都是那段他后来给记者讲述的经历。
张富清1948年3月参加解放军,他记忆最深的是永丰城那一仗。那天拂晓,他和另两名战友组成突击组,率先攀上永丰城墙。他第一个跳下城墙,冲进敌群中展开近身混战,也不知道战友去哪里了。他端着冲锋枪朝敌群猛扫,突然感到头顶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下,缓过神来继续战斗。后来又感觉血流到脸上,用手一摸头顶,一块头皮都翻了起来,他才意识到一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,在头顶留下一道浅沟。
击退外围敌人后,张富清冲到一座碉堡下,刨出一个土坑,将捆在一起的8颗手榴弹和一个炸药包码在一起,拉下手榴弹的拉环。手榴弹和炸药包一起炸响,将碉堡炸毁。这场战斗一直打到天明,他炸毁了两座碉堡,缴获两挺机枪。战斗结束,他死里逃生,而突击组的另两名战友后被证实牺牲了。
牺牲的战友,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伤痛
过去的故事,尤其是战斗的故事,张健全只在记者来采访的时候,才会在旁边听到。几十年来,父亲从来没对他们讲过,而现在,他每次遇到记者来采访时,都要提醒,不要问太多过去战斗的故事。因为每一次讲过之后,父亲都会好几天吃不下饭,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。
张健全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,从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他,第一次听父亲讲起惨烈的战斗场景,看到那张立功证书,他并没有太切身的感受。但一次次听父亲讲述,看到以往那个坚强的父亲一次次老泪纵横,他也受到了震撼。他告诉记者,那时候看着父亲,他想到的是,当年那么惨烈的战斗,牺牲了那么多人,父亲是怎么活下来的。
“那么多战友都牺牲了,我能活着就不容易了。”父亲接受采访时经常说的这句话,打动了张健全。
他由此想到,父亲的生活方式,多年来,衣食住行,他都是家里最好“打发”的那一个人,“从来不会挑剔,问他吃什么,从来都是回答啥都行,有啥吃啥。”
离开部队后,和牺牲的战友比;到地方工作后,和没有脱贫的老百姓比。张富清就是怀着这样一颗强烈的感恩之心,带着“我还活着”的幸福感,乐于清贫,甘于奉献。
对部队,张富清一直怀有深深的感情。张健全还记得,父亲所在的359旅老部队,在看到新闻报道后,特意派两名官兵代表,辗转到来凤看望他。当父亲看到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官兵时,眼睛里立即闪出别样的光。当他在父亲耳边告诉他来的是老部队的代表时,听到“359旅”“王震将军”几个词,已经截肢的父亲,拼命抓着椅子的扶手要站起来,向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第一次看到父亲敬军礼的张健全,那晚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他写下了一首《老兵的军礼》。诗中写道:
部队来人了,
老兵心中掀起波澜,
面对着军人军装上的军徽,
老兵用一条独腿坚强站立,
缓缓举起僵硬的右手,
庄严地行上军礼。
老兵神色凝重,
眼里饱含泪水:
军队,我的家!
战友,我的亲人!
请接受一个老兵对军徽的敬礼,
这是一个离开军队64年的老兵对你的崇高致敬……
共和国勋章,他替牺牲的战友珍藏
2019年,张富清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了共和国勋章颁授仪式。中共中央总书记、国家主席、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,亲手将共和国勋章戴在了他胸前。
从北京回来,张富清很快就把这枚勋章和他珍藏多年的军功章一起,锁进了柜子里。在张健全印象里,除了回家给子女看了一次,就是去年电视剧《功勋》在来凤拍摄时,因为拍摄需要,做了很久思想工作,父亲才又拿出来过一次。
“我是代替那些牺牲的战友领的这枚勋章。”这是张富清接受媒体采访时常说的一句话。张健全说,父亲会把勋章珍藏起来,是因为他认定,这是不值得炫耀,也不能够炫耀的。因为那些牺牲的战友,再没有机会看到这枚勋章,没有机会享受到今天的幸福生活了。
今年是建党100周年。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七一讲话时,张健全在手机上,把字放大给父亲看。张富清对脱贫感受最深。他说:“我们这辈子的奋斗,就是让老百姓有饭吃,有衣穿。”
张健全说,他能感受到的,是父亲对党,对组织的感恩。在家里,父亲经常教导他们,幸福的生活是干出来的,要懂得感恩,懂得回报党和国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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